□ 张伟祖
我的老家饮马沟和火烧沟毗邻,传说古时雨水充足,树木丛生,花草遍野,郁郁葱葱,非常适合牧羊放马。只因牧马人冬天野外放火取暖时,点燃荒草,造成火灾,漫山遍野,火烧不息月余,烧毁山林,故起名火烧沟,走火烧沟必经饮马沟。
饮马沟现有马、张、曾、李、王、陶多姓人家,庄上有一棵一百多年的老榆树,是一棵三人连手围抱的大树,枝繁叶茂、挺拔参天、荫蔽一方,在整个武川乡都很有名。
据老人们讲,这棵大榆树栽植于1900年左右。这棵榆树是马家一位先祖叫马守功的老人栽植的。在他三个月大的时候,父亲在景泰拉煤,岀车祸去世,母亲就把他托付给娘家侄儿张树才抚养。马守功长大后,托人从外地捎回一株榆树苗,精心栽植在村头的一块瓜地中央。当时水极度缺乏,马守功赶牲口到有井的地方驮水来浇树,就这样,年复一年,终于使一株幼苗长成了一棵大树。
大榆树犹如一位巨人,守护着村庄。繁茂的枝叶,像一把巨大的绿伞,为我们遮挡炎炎烈日,喜鹊在树上筑巢,给大树带来生机与活力。 大榆树周边是砂地,种植着籽瓜,地旁有一小沙丘,搭有一瓜棚,瓜熟了,人们在树下乘凉吃瓜,成为一抹独特的风景。
在记忆的长河里,总有一些事物,承载着岁月沉淀的重量,成为情感的寄托。于我而言,村口那棵大榆树,便是这样的存在。
小时候,大榆树是我们孩童的欢乐天地,我们常常在大榆树上攀上爬下,嬉笑玩耍,躲在粗壮的树干后,隐匿在茂密的树叶间捉迷藏。那时的我们,天真无邪,大榆树见证了我们最纯真的童年时光,每一片叶子似乎都藏着我们的欢声笑语。
每年的春天,大榆树抽出嫩绿的新芽,我们仰望枝头,好奇地讨论着新芽何时能长成一片片叶子。夏天,榆钱挂满枝头,我们会小心翼翼地爬上树,摘下一串串榆钱,放进嘴里,那淡淡的清甜,是童年独有的味道。秋天,金黄的榆叶在风中飘落,我们在落叶中奔跑,脚下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,仿佛是大榆树为我们演奏交响曲。冬天,雪花给大榆树披上一层洁白的外衣,它宛如一位银装素裹的卫士,静静地守护着村庄。
庄上人收麦归来,都会聚在树下纳凉,消解疲劳,话丰收、道农事;农闲时,庄上人聚在树下,“掀牛九”、拉家常、讲古经……
悠悠岁月,大榆树见证了饮马沟人的发展史。它目睹了旧社会庄上的艰难岁月;它欣喜地看到新中国的成立和改革开放后村庄的嬗变与发展;它陪伴一个个光屁股的小孩长大,新婚燕尔……
随着时光的飞逝,我离开了家乡,去追寻自己的梦想。城市的繁华没能让我忘记那棵大榆树,反而在漂泊的日子里,它的身影愈发清晰。每次回到家乡,远远地望见那棵大榆树,心中便涌起一股暖流。它依然静静地伫立在村口,像一位忠诚的守望者,守望着这片土地,守望着我们的回忆。
如今,大榆树的枝干更加粗壮,枝叶更加繁茂,参天蔽日。它的树皮表面隆起,如一道道小沟,如一道道山梁,像饮马沟的山梁沟壑。它承载着我对家乡的眷恋,对童年的怀念。
我想对大榆树倾诉,诉说生活的喜怒哀乐,但它却沉默不语。
无论岁月如何变迁,大榆树都能巍然屹立,因为它不仅仅是一棵树,更是我心中的一座丰碑,是我永远的精神寄托,无论走多远,我都能找到回家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