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子人

在外婆无围墙的农家小院里立着两位“关公”，分别是结“紫桑葚”的黑脸关公和结“白桑葚”的红脸关公，至于为什么这么叫，至今我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。

小时候，外婆不止一次地劝我说桑葚不能多吃，吃多了会流鼻血，要吃就少吃点儿白桑葚。为此我就只摘白桑葚吃，对黑桑葚（即紫桑葚）则视而不见。如今我查阅了桑葚的家史，知道不管是黑桑葚还是白桑葚，都含有丰富的维生素，能够补肝肾不足和血虚精亏，可以算作一味补品，怪不得小孩子们不能多吃呢。

桑葚味甜多汁，口感鲜美，自古以来深受人们的喜爱。只是传统的桑树是以采叶养蚕为目的而栽培的，桑叶才是核心，桑果一般很小，甚至常常被忽略。而今市场上的桑葚比我小时候采摘的大多了，甚至色泽也鲜亮了许多，这是现代生物技术与传统种植技术结合的结晶，看起来就有食欲，且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和过去的念想，于是就不假思索地买了一斤，回家用清水加玉米面泡洗淘净后顺手往嘴里丢了一粒，摇头晃脑地咂摸了一下，呀——这味儿真美！

即或今天，北方人也绝少养蚕，但却开始悄悄种桑。这不由地让我想到，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科技的进步，人们的生活方式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。想一想，在漫长的农业社会里，桑树是多么矜持呀，它油亮的叶子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，通常只为蚕宝宝提供营养，并以此撑起了少半个古代农耕文化的大厦。谁承想如今竟成了人们餐桌上的美食，人开始与蚕宝宝抢口粮了！桑叶富含酮类化合物、维生素和矿物质，传统中医学认为其有疏风散热、清肝明目、降糖降压的作用。桑叶的吃法可多了，泡茶、凉拌、油炸、汤煮、蒸制甚或做面食，凡此种种，不一而足。而桑树皮则能泻肺平喘、凉血止血、利水消肿。便是它身上因特殊物理原因而生出的桑黄，更是富含多种维生素和氨基酸，医用价值不菲。可见桑树一身是宝。不同的人或人在不同阶段都能从桑树上找到属于自己的珍宝来。

有时候我就想，人何尝不是一株会走的桑树，鼓噪着满腹心事在风中穿行，欲言又止地想要对这个世界表达什么。

君不见，尤其是那些野生野长的桑树，通常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，任由桑葚熟了，任由桑叶落了。